再不要二胎就晚了

时间:2024-03-22

朋友M斩钉截铁地跑来跟我说,她想生二胎。

“你想清楚了吗?”我很惊讶。

据我所知,她头胎难产,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好不容易母子平安,后来又陆续经历了乳腺炎高烧涨奶,宝宝肺炎入院,整夜啼哭,连续几年没睡过一个整觉。

生一娃,老十岁。真不是夸张。

而且她的丈夫也不是称职队友,孩子几乎是她一个人带。

熬了十来年,眼看着儿子上了高中,我也为她松了口气。可是,她居然要二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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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叹口气,“我知道自己40多了,压力也大,身体条件也不太好,可我心里的这个念头很强烈,怎么都停止不了……”

人到中年执着于二胎,非生不可。这样的朋友,身边还真不少。

令人好奇的是,她们真的想清楚自己为什么生吗?而这些非生不可的“执念”背后,又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安全感的漏洞

网上有个生二胎的高赞视频,里面提到:

生二胎要谨慎,除非人格独立、身体健康、家境殷实、夫妻稳定、大宝同意才能生,否则是很糟心的。

但有些朋友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压力山大限制诸多,却仍执着要再生一个孩子,这里面,可能不仅仅是意识层面的问题。

朋友M跟我说,“我以前觉得钱才能给自己安全感,所以拼命赚钱。现在40多了才发现,车子、房子这些东西都是冷冰冰的,只有孩子才是温暖的,比什么都重要。”

“你老公呢?”

M叹了口气,“老公,说不好听点那随时都可能离婚,孩子才是自己的亲人,是流着自己相同血液的,根本比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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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中,人的安全感需求是仅次于生理需求的,可见其重要性。

而M的安全感,却有一个很大的漏洞,像牙床上缺失掉的牙齿。

在40岁之前,她觉得金钱可以填补这个洞。

而这个朋友也是一个现实能力很强的女性,她靠着自己的能力赚了不少钱,有房有车。

等到她在经济上有一定的满足后,内心的安全感却并没有得到修复。

为什么?

M成长在一个单亲家庭,父母很早就离婚了,她是靠着母亲一人打好几份工辛苦养大的。

从小,她看尽了母亲的辛酸和辛苦,也憎恶父亲的冷漠和绝情。

后来,她结婚有了自己的家庭,还是对所谓的婚姻毫无信心。

“所有的男人都会离开我的。”这是她从母亲那里吸收的,也是她自己的内隐信念。

但我们都知道,人是关系的动物,是需要关系的温度和陪伴的。

尤其是对于M这样,在一个匮乏的家庭里成长,对于情感更是加倍的补偿式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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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于夫妻之间由情感连接的关系并不确定,也让她对于血缘关系,孩子,有了更高浓度的需求。

生了一个孩子还觉不够,还需要再生一个。

但M不知道的是,内心的这份不安全感,通过向外抓取是没有用的。

无论她最后拼二胎、三胎,都只会像赚钱和丈夫一样让自己失望。

因为真正的安全感,是需要向内寻找的。

面对原生家庭和早年关系带来的分离的创伤,被抛弃的恐惧,不安的自我,

我们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带着爱与真诚,去慢慢碰触,修复它们,滋养它们,

让内在小孩能体验到更多的确定性和安全感。

而我们自己的孩子,他们不是我们抓取陪伴的工具,不是填补夫妻关系破裂的粘剂,更不是来帮我们完成理想满足需求的。

他们来到这个人世界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

你觉得自己所生活的世界很美,你想要深爱的TA来看看。

中年危机的弥散

“我都是高龄产妇了,已经是最后一班车,这次不生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有网友说。

年龄焦虑,似乎成为了有些朋友迫切想要二胎的动力。

这让我想起一位来访者江女士。

她走进咨询室的主要原因,是想要再生一个孩子,但是丈夫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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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了解情况后,我知道江女士以前在一家厂子上班,后来厂子效益不好,她也就没再工作,在家专心带女儿。

丈夫做点小生意,家里条件也不错。夫妻两有一个女儿,正在读大学。

“是什么让你想要再生一个孩子?”我问她。

江女士沉默了会,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起自己的烦恼,“女儿自从离家去北方上大学后,就变了很多。”

“你感觉到女儿和印象中的感觉不一样了。”

“她现在一天到晚就是跟同学一起看展,看电影。

我给她打电话,没说几句就挂。给她发的信息,也是过很久才回。

就是嫌弃我呗,以前,她什么事情都会跟我说,很乖的……”

江女士的丈夫因为做生意比较忙,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母女二人相处。

她们曾经非常亲密,但现在却出现了裂缝。她也因此萌生出,生二胎的强烈愿望。

她的语言和情绪里,似乎没有太多对第二个孩子的期待,更多的,是停留在对当下家庭关系的冲突不满里。

因为女儿离家后的空巢、丈夫的忙碌,让她体验到很多的孤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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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缓解这种情绪,她决定在46岁时再要一个孩子,再体验一次被孩子依恋、陪伴、需要的感觉。

如果再往深一步走,我们还需要看到中年这个时间节点。

如果对于江女士的女儿来说,人生正是刚刚起步的20岁,整个世界正在向她伸出双手;

那么对于母亲来说,45以后的人生,是开始走向下坡。

身体机能开始衰退,精力也大不如前,白发、皱纹、有些同龄人的离去,种种都在提醒着:人生的终点,在不断靠近了。

这些悬浮的“死亡焦虑”,有时会让我们感到悲伤,也会让我们恐惧。

尤其,是当我们觉得这辈子没有好好活过,做过有意义的事情时,空虚和孤独会牢牢攫住我们的喉咙。

很多人的中年危机,也与此有关。

为了防御这部分难以消化的情绪,我们也许会习惯于抓取,比如和孩子紧紧黏在一起,甚至当孩子长大后,也会否认对方成长的这个事实。

而当这一切都失败之后,再去创造一个孩子,变成了迫不及待的选择。

可是,我们需要了解的是,这样的结果真的能通往你真正所需吗?

重男轻女的传递

最后,我们再来说说二胎背后的重男轻女。

我们都熟悉一些影视剧作品,比如:

  • 《欢乐颂》里的被逼着给哥哥做摇钱树的樊胜美;
  • 《安家》里因为女孩身份一出生差点被谋杀的房似锦;
  • 还有《都挺好》里从小不受母亲待见的苏明玉。

影视剧中的冲突和情结是内心世界的投射,当我们为那些被忽视、不公平对待的女孩所愤怒时,心里的创伤也许会被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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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穗穗尝试试管婴儿已经六次了,几年的时间扎了近千针,花钱如流水不说,遭的罪,受的苦不尽其数,连身体都每况愈下。

我们都知道她想要再生一个男孩很久了,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就是怀不上。

也有朋友不忍心,劝她放弃,但她只撂下一句话:我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把这个孩子生出来。

这般执着,有她婆家的缘故。

因为第一个生的是女儿,公婆都不待见,月子都没来看过她。说是家里三代单传,要被她给断根了。

而穗穗的娘家,也为女儿没能生下儿子理亏,不敢站出来为女儿撑腰。

她为拼这一口气,就有了上述的遭遇。

怀不上孩子,她们夫妻关系更是恶化,丈夫还在外面找了情人,并生下了一个孩子。

据说,那也是个女孩。

令人唏嘘。

几千年来,儒家文化的父权制度,让儿子承担传宗接代、养老送终、获得承认和情感回馈等功能。

所以从功利的角度来说,很多家族都在渴望一个“儿子”。

因为这是一件在家族里有面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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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穗穗的故事里。

从表层来看,她二胎的动机,是为了通过这个“儿子”,解决掉婆媳冲突,丈夫对自己的不满,赢了和小三之间的竞争。

从深层来看,那里还藏着她对自己性别的不认同和低自我价值感。

否则,我们该怎么理解她不惜让渡自己身体健康,也要完成和一个出轨男性生孩子的愿望呢?

她的这份不接纳,也来自于家族的传递,

是从没能生下儿子而理亏的娘家那里内化吸收来,成为她自我认同的价值观的一部分。

可以想象的是,在不远的未来,这份过时的价值观和自我的被贬低感,

如同“传家宝”一样,会被传递到穗穗的女儿身上,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

除非有一天,有人能看见这个部分,站出来,勇敢地去斩断它。

然后她作为一个女性本身,去活出性别的魅力和存在的价值。

而在这个基础上的二胎,也会带来更多的幸福和温暖。

我很喜欢纪伯伦的诗《致孩子》,里面有这样几句:

你的孩子,并不是你的孩子

他们是由生命本身的渴望而诞生的孩子

他们借助你来到这世界,却非因你而来

他们在你身旁,却并不属于你。

我相信每个母亲都是爱自己的孩子的,这份母爱的质感是无可比拟的。

但很多时候,我们自己人生的局限,也会让我们在这份爱上打了折扣。

所以,我们更要保持对内心世界的觉察,去看到自己原生家庭带来的自体匮乏,安全感的缺失,带着成年后的自己和现实力量去修补这项漏洞;

最重要的,是保持与自我联结。

去敞开自己体验那些悬浮的死亡焦虑,去让那些悲伤,恐惧,无意义、迷茫的情绪完整地出来,

不抵抗,不急着否认,只是去感受,让它们来,让它们走;

去鼓起勇气斩断家族中重男轻女的“传家宝”,不去认同那份古老的价值观,

去做一个女记者、女博士、女性主义者、女政治家……任何你想成为的,有力量的女性。

当我们穿越以上种种来到我们的孩子面前时,真实的爱才会真正抵达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