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问我:“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重审自己的关系的吗?”她自己接着又说:“自从有了娃。有了孩子,才知道,自己孤身一人。结果是,月子里,我带着剖腹产的伤,照料孩子,疼得起不了身,为了撑着起身,手肘都磨出茧了。婆婆说,孩子生了她带,结果给她打电话,她说大姑子的孩子也还小,她走不掉。没有孩子时的那种虚假和睦,深深欺骗了我,让我误以为我的爱情、亲情都稳固可靠,却没想到真正需要的时候,没有人可以依靠。多少个夜晚孩子在哭,我也在哭。而整个世界都在睡梦之中。”我听了她这一段话,结合自己养娃这一年多的经历,颇为感伤。
我看过几集纪录片《生门》,拍的是妇产科的故事,不禁泪崩。有个孕妇叫夏锦菊,她怀了二胎,被诊断为凶险性前置胎盘,产后引起大出血,心脏停跳了两次,失血一万三千毫升,相当全身血液换了四次,她那头发花白的老父亲在医院的长椅上,掩面痛哭。而她的丈夫始终没有露面,因为工作忙。
据该片统计,在全世界,每天还有800多名产妇死亡。所以,每一对母子(母女)都是过命的交情。而丈夫却是在你生死关头,可能缺席的人。很多人都说中国婚姻家庭问题的根源是,夫妻关系不是第一关系。亲子关系经常占了上风,在很多妈妈心目中,孩子远远比丈夫重要。实际上,大部分情况,不是妈妈想跟孩子捆绑在一起,推开丈夫。而是当你有了孩子之后,你才发现与你相依为命的只有孩子。你的丈夫会借口工作忙、应酬多,压力大躲进工作里,躲进游戏里,躲进书房里,去逃避兵荒马乱的育儿时光。记得一次关于“女人要不要做单亲妈妈”的辩论中,张泉灵说:不要天真了好吗,你以为你有丈夫,生了孩子,你就不是单亲妈妈吗?有几个妈妈不是独自抚养小孩。道尽女人心酸。在很多家庭里,养孩子的几乎全是女人的事情。爸爸负责心情好的时候亲亲抱抱举高高。我们想和丈夫关系亲密,想跟他一起面对生活的重担,分担家庭事务,可是我们没有这个机会啊。夫妻之间的情意,常常在养育孩子头几年的鸡飞狗跳里就耗尽了。他不理解你的辛苦,看不到你失眠掉头发,不知道你多久没有见过自己的朋友了,也没有经历过你上厕所而孩子趴在门边哭的场景。他只知道你身材走样,脾气变坏,牢骚变多,越来越无理取闹,像个中年欧巴桑。
前不久我约朋友去听小提琴演奏会,基本都是很明媚的曲子,她却听哭了,因为有孩子三年来,她第一次享有自己的时光。如果你的爱人,愿意在你孕期和产后精心呵护你,愿意与你一起悉心照料孩子。请记得每年腊月清明去自家的祖坟前烧香。
除了传宗接代,爱情结晶这些理由之外。更为普遍的理由是,孩子是稳固婚姻关系的纽带。实际上,孩子更像一个第三者。对于幸福的二人世界来说,他是会打破以前这种平衡,加入了一个不确定因素。因为孩子的养育、陪伴、教育问题,会增加很多烦恼和矛盾,你们的关系很可能会因此而疏远。因为养育孩子的琐碎,会使两个人之间增加更多的摩擦,甚至把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放大成两个家庭之间的矛盾。让你对他全家恨得牙痒痒,一天能涌起24次离婚的念头。他们为孩子勉强维持的婚姻,并没有因为孩子的存在而提高了质量,但是他们却因此错过了自己多年的幸福。所以,你以为要了一个孩子,你的婚姻就能变得幸福,切莫做是想。孩子会考验你亲密关系的质量,但是大部分关系,都经不起考验。
本来小夫妻单独住着,蜜里调油,生活相当滋润。自从有了娃,公公婆婆进了小家。一个觉得早点训练大小便,另一个觉得尿不湿可以穿到两三岁。一个觉得孩子小不能惯,要打,另一个觉得小孩子要包容。然后每天都是宫斗、开撕,争夺家里这个男人的支持,宣誓主权。为此闹到离婚的也不在少数。老公开始数落你不懂事,老人帮你带孩子,你要感恩,不要那么多要求。婆婆不是你妈妈,你老公不是你老公,而是她儿子,甚至你的孩子也只是她孙子。很多女性都问,婆婆为什么特别不把自己当外人,为什么老公跟她更像一伙的?因为代际强迫性重复。她当年也是跟孩子相依为命过来的。她跟孩子一直就处于融合未分化的状态,所以他们之间感情的连接深,浓度高。而且儿子就是她理想化老公,所以你的孩子的教育,她会觉得自己有权干涉。所以带孩子要么你就听婆婆的,她想怎么带就怎么带,你难受,你心里像吞了一万根针,你也只能忍了,要么你就自己带,谁也不指望。那种凡事拎得清的婆婆当然也有,能否碰得到,就要看你的运气了。你也可以请自己的妈妈来带,你们之间会少很多矛盾。风险在于那个离你本来就疏远了一点的男人,有可能被推的更远。如果家庭经济宽裕,还可以请专业人士来带孩子,确实能使关系简单化。
一个婴儿即将出生,他很不安, 问上帝:明天我就要到地球上,可我什么都不会,也听不懂他们的话,怎么办?上帝说:你不同担心,我已经为你选好了一位天使,她会守护和照顾你。上帝安慰他:放心,那位天使会保护你,她爱你胜过自己的生命。妈妈这个词,被赋予太多神圣的意义,伟大、无私、牺牲、温柔、包容……从积极角度看,这是好的,促进每一个妈妈爱护自己的孩子。但是坏处也显而易见。这种赋意方式否认了妈妈作为一个人的生物本性,她也会累、会烦、会生气。当一个妈妈带孩子疲倦、生气的时候,当你希望有人能理解你,能帮你的时候,总有人来指责你:怎么就你带个孩子,那么多事,怎么就你脾气差。然后我们就陷入了矛盾之中,时而生气,时而后悔。我们对孩子的恨,就无法正常表达。全部被压抑起来。在以后的岁月里,我们会借着爱的名义,对他胡作非为。我们打他、骂他、控制他都心安理得,因为这是爱。最终我们跟孩子也只能建立一份低质量的关系。而且,从我们对待孩子的方式,能看出我们曾经如何被母亲对待。可以从这种养育方式里,看到自己当初想要却没有得到的,因为孩子柔弱,我们可以从对待这个完全无辜的人的方式,看出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孩子是块试金石,考验了我们所有的关系,包括我们跟自己的关系。
当你跟他吐槽,你也有很烦的时候,也有不那么爱孩子的时候,能得到他的共情。你就更容易做个好妈妈,更容易享受到养育孩子的快乐。你会更能感受孩子对你的,那独一份的,高质量的依恋。你会知道,原来真的有个人会那么需要你。每当孩子柔嫩的小手摸着你的脸,当孩子花瓣一样的唇亲过你的脸庞,当孩子天籁般声音安慰你的辛劳,你会原谅这个世界所有的不对。说到底,最重要的关系,还是夫妻关系。如果这根定海神针不倒,养育孩子虽然不易,但也充满乐趣。倘若孩子一生下,就只是你的,你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可能就扭曲了。
孩子是个独立的生命,你们确定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都坚定地牵着彼此的手,给他最抱持的环境,最有力的支持吗?无论他优秀或平凡,开朗或内向、顺利或挫折,你们都会坚定地统一战线,鼓励彼此,给他最深的接纳、信任和爱吗?我们从婴儿到成年,从校园进入社会,从单身走进婚姻,从自己是孩子,到后来成为别人的父母,“成长”的主题贯穿着我们生命的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