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上曾有一个热度很广的短视频:婚礼上,新娘先一步找出了隐藏的戒指,按照当地习俗,这寓意着家里一切她说了算。新娘开心极了,新郎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猛地,他打了新娘一耳光,警告一般死死瞪着新娘。他做出这极端的举动,是为了回答那个问题:“结婚后你们谁说了算?”为夺得家庭大权,丈夫在大庭广众下施暴,这未免太过分。然而,亲密关系中一些细微的两性互动里,何尝不也是在诱惑我们,暗暗“夺权”呢?比如,一方总是打着“爱”的旗号,替另一方操心。《再见爱人3》里,老纪总有操不完的心:诗晴一天穿什么衣服、什么鞋、衣服脏没脏、带没带够……他总念叨两人刚在一起时,诗晴什么都听他的,却没想过人会成长。
结婚多年后,诗晴开始觉得老纪的操心很鸡肋,想自己负责自己的服装搭配。老纪已经习惯了操持这份大权,不愿改变,便觉得是诗晴“变了”、“不爱我了”。其实,诗晴仍然是爱他的,只是权力不平等的亲密关系太难受,让她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还有一种夺权模式,是一方坐享其成却不付出。我有一名来访者,总爱抱怨丈夫玩心重。虽说会拿钱给家里,但从不管孩子和家务,整天不是工作就是打游戏,潇洒得像个单身汉一样。她主动沟通了很多次,丈夫总是嘴上“知道了”,行动上丝毫未变,她好几次被丈夫这种态度气得心绞痛。“我以前觉得是沟通不到位,他才这么不体谅人。现在我发现,他可能从一开始就把我当保姆,把一切都丢给我,压根就没打算为家庭付出,所以才充耳不闻。”《亲密关系》中提到,婚姻中付出较少、得到更多的一方,会得到更多权力。
当资源的天秤倒向另一方,使他坐享其成潇洒快乐;辛苦耕耘却不被照顾的一方,便会在心酸苦楚中尝够苦闷。另外,亲密关系中还有第三种夺权模式:一方打压另一方,逼对方让渡权力。前同事的丈夫,用冷暴力逼她退彩礼。结婚才两个月,两方父母因为这事都快打起来了。“这何止是逼迫,简直是明抢!我已经给他挑明了,彩礼一份不退,他要一直这种态度,我也做好了离婚的准备!”同事像一头蓄势待发的母狮子,摩拳擦掌要守住自己的领土。因为一个“权”字,夫妻俩撕破脸面,再无情分可言。
夫妻权力争夺背后是不安与恐惧
看到一句话:人们总是歌颂爱情的付出与奉献,但仔细想想,没有比爱情更自私的事了。我们都在透过一段感情,去满足自己的渴望。一位来访者,跟我分享了她和老公的一次争吵:早上起来,她习惯先把早饭做好,然后扫地、洗衣服;而老公起床后会径直来到阳台,浇花除草、修剪植物。
那一天,她心血来潮替老公浇了花。本以为对方会开心,没想到他大发雷霆:“不要插手我的事!”他像倒豆子一样,喋喋不休地数落妻子早饭做得不合他口味,每天都把地拖得湿哒哒一股潮味,使他积怨已久。妻子的付出,在他看来是对安逸舒服的一种剥夺。可一大早起来做家务,多么累人啊,她何尝不想好好休息?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让他打起精神去工作?那一场架,使她赌气放话:“以后再也不早起做饭了!”丈夫也说:“我也不浇花了!要不是你把什么事都做完了,谁愿意浇那些破花!”然而第二天,两人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个浇花,一个做饭。类似的场景,在她的生活中其实发生了很多次。老公把收入交给她,对外称她是家里的“财政大臣”,实际上总指责她不会管钱,动不动就买东西,也从不帮她拿网购快递;她每天都会打扫地板,老公偶尔带朋友回家吃饭,朋友走后她百般埋怨,认为老公不该带人回家,弄脏她刚扫干净的地。仿佛,权力天秤上有清晰的刻度,他们都在暗暗判断:自己能拿到多少权力。给家里钱多,就有权指责妻子;做家务多,就有权管束丈夫。至于自己想不想把钱给妻子、想不想做那么多家务,都不重要。甚至连两个人在一起,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因为各取所需,都分不清了。这个过程中,流动着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如果我失去了这些权力,这段关系还能好好的吗?如果我的权力低于对方,会不会被抛弃、被厌恶?对答案的空白,使“权力”这个亲密关系中的附加产品,不知何时,成为支撑整个关系的轴心。而这背后,其实是一份对失去的不安和恐惧。
除了追求权力,我们不知道还有什么方式,可以留住这段关系,使它稳定、坚固地陪伴我们;我们不知道还能通过追求什么,使自己能够得到另一半的理解、尊重和关爱。权力斗争,背后藏着僵化的亲密关系,夫妻在日复一日的权力权衡中,内化出一种“彼此计较”的僵化相处模式。权力被计较得越重,感情就被衡量得越轻。或许,当感情已经轻如鸿毛时,我们才从争吵时冰冷的唇枪舌剑里,得到一丝迟来的提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得到的多了,可伴侣的心离得越来越远了。亲密关系一旦被放上权力的天秤,处于两端的两人就会变成筹码,明明生活在一条水平线上,却只关注价码高低、谁多谁少。
而那些本该充盈在亲密关系里的温暖、珍惜、呵护与理解,都随着僵化的模式一起,被堵在过去的时光里,难以重拾了。
让权力流动起来滋养亲密关系
如果,你正处在一段充满计较与权衡的权力斗争里,觉得身心疲惫,想要结束这种模式。有三个方法,可以帮助你调整对待权力的态度,让亲密关系重回融洽。首先,对权力感保持觉察。一项心理学研究表明:亲密关系中实际的权利平衡,其实和幸福感无关。真正影响幸福感的,是两方感知到的权力感,尤其是自己重视之事的决定权。比如,问问自己:对自己而言重要的事是什么?是不是特别渴望掌控某些东西?失去权力是不是会让自己不安?是不是强烈感到自己被对方掌控?这些感知不一定符合现实,我们可能是关系里获益很多的一方,可依然没有太多权力感,觉得心里空空的。但主观意愿上的权力失衡,其实比实际权力分配更能说明问题。如果我们明明得到挺多,依然不满足,说明我们想要的不是权力,需要探索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例如,爱人的关心、体贴和尊重。
如果我们得到比较少,付出却很多,就要进行下一步:划清边界。什么是对自己来说很重要?什么事不是特别重要,可以让渡权力?什么事对自己来说非常紧要,必须要自己负责?探索这些问题的答案,并且表达给另一半。权力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如果另一半不愿意沟通,我们可以从表达自己能让步的范围切入。比如,先说有些东西可以让给对方,自己不会争;再说有些东西自己拿在手里,其实对双方都好。
最后,接纳自己的渴望。追求权力,是人的本能渴望,我们不必强求自己一定要放下这份渴望。不妨透过这份渴望,去探索自己内在匮乏的点是什么。为什么自己比其他人更需要一些东西?为什么那么想要把一些东西抓到手里?诚实面对内在的缺失和不安,可以帮助我们看见真实的自己,进而接纳自己。而接纳自己的过程,能为我们带来一种力量,使我们既不过度匮乏,渴望争夺权力;也不过度虚弱,不敢表达渴望。最终,可以平静自洽、安然自如地面对亲密关系中的一切资源。权力争夺拉扯变少,真正可以滋养感情的力量,才能流动起来,使亲密关系越来越靠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