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理解行为主义心理史学,首先必须明确什么是行为主义。行为主义心理学简称行为主义,是由美国著名心理学家华生(John Broadus Wason,1878-1958)于1913年创立的心理学流派,其根本特点是排斥意识,主张以行为为心理学的研究对象。行为主义产生后很快风行美国乃至全球,还引发了一场心理学史上的“行为主义革命”。行为主义在运用到历史研究领域时,依然强调非主观意识的作用,主张运用客观实验方法对社会历史进程进行系统解释,将主观意识与行为对立起来,其主张明显与强调精神分析在历史解释中绝对作用的精神分析心理史学派产生了严重分歧。美国非精神分析心理史学家哈维·阿谢尔(Harvey Asher)是将行为主义心理学运用到历史解释中的代表人物,他以二战时期纳粹当权为例,提出了三个著名理论,即社会学习论、集团压力论和服从权威论。
哈维·阿谢尔对历史的分析首先从社会学习入手,认为民众对当权者的认可和追捧是由于当权者将自己的意识形态透过最广泛的传播媒介来进行宣传,以直接或间接的方式,有意无意地促成民众对其政权的认可;通过对社会生活方方面面进行意识形态的渲染,久而久之,使得民众在无意识中接受了政权的意识形态。
但是,仅仅通过这种政权直面的渗透是不够的,社会是一个大系统,每个人、每个团体都是这个大系统中的子系统。政权作为社会的领导团体起着引领社会发展方向的作用,但个体之间也会相互影响,每个人都并非完全意义上的独立个体,特别是在精神上,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被来自周围人的言论和行为方式所影响。“任何人都有依从多数人的倾向,即使最富有独立精神的人,他的态度、意见和行为也需要得到其他人的支持,没有一定程度的外界支持他就难以保持对集团的独立性。”这就是阿谢尔的集团压力论。没有人愿意切断自己已经熟悉的社会关系,他们宁愿去忍受自己无法心甘情愿接受的统治阶级意识形态,也不愿意承担周围人所形成的“集团”带给自己的压力,这种集团压力可以通过多种环境因素(包括可变因素和不可变因素)作用于一个人的选择。
通过对以上两种理论的解释,我们大致可以看出,阿谢尔深刻剖析了社会现实因素对于民众选择的影响,而最后的服从权威论则是从社会历史角度进行的考量。什么是“服从权威论”?哈维·阿谢尔认为,当人处在一定的社会条件下,服从权威有时并不是出自本身的历史需要或现实需要,而是一种近乎生物本能的自然倾向。对此,他以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的德国希特勒政权为例进行了如下的论证,他说:“许多德国人之所以服从希特勒,不是因为他们相信他的思想信念,也不是由德国民族过去任何传统性的缺点所使然,而是由于他们有服从权威的倾向。对于大部分个人来说,不管其文化背景如何,要不服从权威是很困难的;而在服从权威的过程中,个人的道德意识退化,除了只考虑如何不辜负权威的期望之外,对自己的行为的责任和后果一般是不考虑的。”